项目团队向村民宣讲自然农法种植方法。受访者供图 
　　一座原本信息闭塞、资源匮乏的乡村，随着一群“跨界者”的到来，会发生什么改变呢？
　　位于江苏省句容市茅山风景区管委会李塔村的陈庄，在以中国科学院科研人员为主的跨界者团队通力合作下，被打造成知识生态乡村的样板。
　　日前，中国科学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研究员陈雯团队博士吴頔赋予“跨界者”地理内涵来深化行动者能动性研究在集群研究中的应用，并提出“跨界者—集群全球化—集群演化”的研究新范式。相关研究成果发表于《人文地理学进展》。
　　一项艰巨的任务
　　2013年12月，受茅山风景区管委会委托，陈雯团队及来自中国台湾的乡村运营公司联合组成的项目团队，开始对陈庄进行乡村规划与运营实验。
　　项目团队通过调研发现，与普通的传统农村社区一样，陈庄曾一度面临着农业附加值低、年轻人流失、生态环境受损等问题。这里并不具备丰富的自然、文化旅游资源，与最近的大城市南京之间的车程也要一个半小时。
　　“陈庄发展面临着‘结构性锁定’，实现乡村振兴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吴頔告诉《中国科学报》。
　　这群“跨界者”的到来，陈庄村民一开始并不乐意。“你们带钱来了吗？”面对村民的质疑，跨界者团队放低姿态，从与村民交心交朋友开始做起。
　　吴頔介绍，跨界者团队基于自身的知识与联系，成为陈庄与外界的桥梁：一方面，跨界者团队将外界的新知识、新技术，通过社区参与注入陈庄，并为村民所接受；另一方面，跨界者团队逐步将陈庄的转型信息演化为知识乡村品牌，农产品升级为自然农法产品，并传递到外界的城市市场，沟通了城乡产销，起到了融合城乡的作用。
　　自然农法种植“合法化”
　　吴頔的研究在集成演化经济地理和关系经济地理相关成果的基础上，提出了跨界者能动性推动集群全球化与集群演化的四大机制，即话语构建、创新力提升、生产协调和市场拓展。
　　以陈庄的改造为例，在“创新力提升”方面，跨界者团队源源不断地将国际先进又适合村民操作的理念、知识与技术导入陈庄，为村民实现农业创新力和附加值提升带来了巨大动力。
　　例如，跨界者团队向村民传授并引进了自然农法种植这一国际农业发展最新理念。然而，新理念的引入并非一帆风顺，村民在接触这一概念之初，由于知识和信息的不对称，产生了误解和质疑，认为减少农药化肥的使用无疑会影响产量和收入。
　　针对这一问题，跨界者团队通过与村民之间持续的交流与宣讲，帮助村民逐渐认识到了自然农法的优势，在村民中“合法化”了自然农法种植理念。
　　通过长期、系统地培训学习，陈庄村民开始了自然农法蔬菜种植，利用自然生态系统生物相生相克原理统筹不同种类蔬菜种植时间与布局，消除农药的使用，并使用自家制作的植物精华营养液和土著微生物，促进无农药化肥的蔬菜生长。
　　“由于自然农法种植需要清洁的自然环境和完整的生态系统作为支撑，我们团队发挥跨界者资源整合的功能，协调了中科院相关研究所、东南大学、南京林业大学等20余个科研团队加入陈庄转型建设。”陈雯告诉《中国科学报》。
　　目前，跨界者团队已经在陈庄联合完成了自来水站、真空厕所、河塘治理、节能建筑等项目，并持续开展环境和生物多样性监测，为自然农法的实践夯实了自然生态基础。
　　“靠知识靠技术吃饭”
　　吴頔认为，“创新力提升”跨界机制推动陈庄农业产业的要素“结构”发生了改变，知识和技术这两大要素逐渐成为陈庄农业最具竞争力的地方资产，村民由“靠天吃饭”转变为“靠知识靠技术吃饭”。
　　然而，与传统的“酒香不怕巷子深”不同，在当今社会，如果缺乏适当的宣传与营销，高品质的产品也不免面临“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窘境。
　　虽然自然农法种植正在被越来越多的陈庄村民接受，但仅依靠村民自身的渠道，产品销售效果极不理想。陈雯分析原因后发现，长期的城乡分割造成二者间产销关系的不对称。
　　对此，陈雯团队再次发挥跨界者链接作用（即“话语构建”机制），利用自身在城市的资源与优势，逐步提升都市消费者对陈庄农产品的认可度，帮助陈庄打响了品牌知名度。
　　“各位老师好，马上迎来中秋小长假，陈庄也迎来板栗、红薯、莲藕的收获季，我们邀请到南京林业大学教授周延来陈庄做生物多样性培训。”这样的消息频频出现在陈庄自然农法蔬菜团购群里。
　　陈雯等人最初建群的目的是为了帮助陈庄推销农产品，如今群里不仅销售农产品，还不定期组织参观探访陈庄的活动，邀请消费者通过实地考察、与村民面对面交流的方式，了解陈庄自然农法种植的优势与真实性，进而加强对陈庄农产品的认同。
　　“这类活动也使得村民的话语权和对村庄的认同感逐步提升，进而从社会文化角度，改变了陈庄的社区‘结构’。”吴頔说。
　　前来陈庄参观的人员常常会发出这样的感叹：“陈庄现在已经是社会主义新农村，这里有很多懂知识的新农民。”
　　此外，陈雯团队还发挥“市场拓展”的跨界机制，帮助陈庄优化农产品的市场“结构”。针对原来农产品只能以线下零售的方式供给周边市场的局限，项目团队帮助陈庄村民构建有效的外部市场渠道，并协助村民解决了市场信息有限、农产品进入市场困难等传统问题。
　　“跨界是一个迭代的过程。”陈雯表示，“尽管在陈庄转型初期，我们团队是唯一承担跨界者功能的主体，但是随着团队成员与村民接触的加深，部分村民逐渐成为了典型的知识农民、乡村精英，进而演化成为第二代、第三代的跨界者。陈庄对我们团队这一初代跨界者的依赖也逐渐降低，变得更为自主。”
　　相关论文信息：https://doi.org/10.1177/03091325211038714
　　（原载于《中国科学报》 2021-10-19 第3版 农业科技）